两人见一群人簇拥着薛云初走了进来,便都放下了茶盅,胡冕直接站了起来,往前迎了几步。
“这是你曾外祖的孙辈,行五,也就是你的五表舅。”虞绍铨为薛云初介绍道。
薛云初当即便行了礼,口中唤道:“五舅舅好。”
胡冕看着薛云初,眼中带了些湿润之意,立即拱手行礼道:“郡主安好。”
段氏连忙出声客气道:“既是舅舅,就不必如此见外了,大家坐着说罢了。”
胡冕也客气道:“礼不可废,这是应当的。”转而又对虞绍铨道:“这孩子,与我姑母倒是有七八分像,姑母的画像如今还挂在家中她原来住的房里,我从前常常去看。”
众人落座,袁无错也与这位胡家长辈见了礼,作了自我介绍。
胡冕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袁无错一番,见他一表人才,目光清正,言谈举止间谦逊又不失气势,脚步沉稳身形矫健,便是连端茶喝茶都叫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个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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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寒暄之后,胡冕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郡主定亲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胡家,胡皇后的父亲胡啸,也就是薛云初的曾外祖,立即就安排了胡冕为这个她添妆来了。
胡家如今的家主并不是胡啸,但胡啸的话依旧是最有分量。胡家各个分支闻言都为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出了一份厚礼。拟好礼单后,胡冕便低调装扮,在家中护卫的保护下,跟着镖车连夜从湮州疾行了一个月,就这样一路到了汴梁。在胡家的商号歇了一夜,休整完毕之后,这才来了虞府。
他将礼单先行递给了虞绍铨,虞绍铨大略看过之后又递给了薛云初。
“胡家从没忘记你祖母,没有忘记你阿爹阿娘,也没有忘记你。那年闵家镇为你和你父亲提供住所、一路暗中护送你们回汴梁的,都是你曾外祖父安排的人。我说这些,不是要你感激胡家记得胡家的付出,而是想让你知道,这十几年来,但凡胡家能伸手的地方,我们都在记挂着你……胡家有一阵子险些就叫人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吐了,如今也熬过来,可以继续保护你了。”
胡冕十分平静地说了这一番话,但是在座的人从他的话语里,基本上都能听出来其中那些未尽之言里暗含的惊涛骇浪。
薛云初一时泪盈于睫,哽咽着道:“多谢曾外祖父,多谢舅舅,阿初,深谢大恩!”说着,她便要跪拜下去,叫胡冕带着的婆子一把扶起来了。
她从泯州与父亲一路逃亡的时候,总觉得是自己幸运:从流民的拳脚下逃脱、躲过破庙里那些想要吃人的人、又那样碰巧遇到了袁将军才顺利地找到舅父舅母他们,她总以为是运气,是命运之神的不忍心,是太子夫妇的在天之灵。
一时间厅内的人纷纷沉默着,女眷们擦拭着眼泪,只听见外面刷刷的雨声。
这时凌无我叹道:“阿初,那些添妆虽然丰厚,到底是些身外物。你可知道你外祖父留给你的,远远不止这些。便是凌山派,以及我和你两位师叔,都是你外祖留下来护你一世周全的。”
薛云初眼泪止不住地流着,心头被浓浓的暖意包围着。舅母和母亲总怜惜她出生便失去双亲和胞兄,幼时又失去父亲,可是她知道自己从来都不缺亲人的关怀和爱意。
那么多人记挂着她,爱护着她,叫她一时间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说不出半个字来。
晚宴之后,待屋中只有虞绍铨夫妇,虞氏和薛云初,以及她的五表舅胡冕时,几人闲聊了一阵,胡冕便起身道:“事已办成,便不能多作停留了,见你如今过得很好,祖父他老人家势必十分欣慰。家中事多,久则生变。舅舅这便要准备回湮州了,你可有什么话要我带回去给曾外祖父的?”
薛云初闻言立即上前道:“五舅舅刚刚来就要回去,这么大雨,如此倒是太急了些,不如在家中住上几日,待阿初也尽尽孝心再回去不迟啊!”
胡冕抚着胡子笑道:“若胡家人在汴梁待太久,怕是那位要起疑心了。你放心,等到你成亲那一日我们还会来的,倒是不用不在乎这一日两日。对了,你今日是从外头回来,雨大得很,可是有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