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爽利人,还未见人,那声音便已先行到了人的耳中。段氏和虞氏自然是认得两位夫人,虽说不熟,但这汴梁城中,谁知道以热心快肠出名的梁氏呢?
段氏笑道:“原来是程家夫人,方才袁九姑娘的娘才出了亭子,你们就到了。真是缘分,快坐下饮茶,她们一会儿就回来,也好一同叙叙旧。”
在两边的长辈们见过礼之后,程劬与程玏连忙向着二位夫人行礼,薛云初便也与袁九姑娘和梁四姑娘向几人行了礼。
梁氏是梁四姑娘还未出服的姑姑,梁四姑娘见了她,也便十分恭敬地叫了声:“姑姑。”
程玏的小厮立在远处,手里抱着水囊,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主子。
程玏道:“阿娘,不如你们在此处坐着歇息,我与阿玏哥哥去寻那泉水,儿子保证那水极好,装了回来给阿娘煮茶吃!”
程劬则微笑着站在一旁,饶是不说一句话,也叫袁九姑娘十分不自在:怎么每回来拜佛都能遇上,弄的她都有些尴尬了。
她面上不显,也学着薛云初那般只做个哑巴微微笑着,倒是梁四娘子道:“怎么你们也去取那泉水吗?想来那泉水着实是好的。”
梁氏满脸慈爱,伸手轻轻地摸了摸梁四娘子的手,好奇望着段氏地道:“噢?你们也去取了泉水?”
段氏道:“是我那不着调的二儿子,他早早就听袁家七哥儿说了那什么半月泉,今日来五福寺,非要央着袁家七哥儿去取那泉水呢!”
顾氏掩口笑道:“他们这些个年轻人,倒是比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会享受,知道这么个好水,要取回来煮茶,便由着他们去吧,叫小厮跟紧些便是了。”
程劬道:“阿娘放心,我跟着阿玏,不会有事的。”说着环视诸位夫人一圈,扫到娴静温和的袁九姑娘时,微笑便从嘴边蔓延到整张脸。
正说这话,李氏与高氏一行前去查看的人便返回来,与她们一齐回来的,还有梁四娘子的三哥哥,梁昀瑾。
梁昀瑾高出程劬和程玏不少,肩宽腿长的,站在人群里十分显眼,他走过来向几位夫人行了礼,便立在一旁。
程氏见了梁氏和顾氏,自是十分高兴,几人自然又是一场寒暄。
梁四姑娘看到自家兄长在几个哥儿中着实品貌出众,心里自是十分骄傲,开心地道:“三哥,袁家七哥和虞家二哥都去寻那半月泉了,你也帮我取些回来煮茶呗!”
高氏和梁昀瑾都十分无奈地瞪了她一眼。
待众人坐定,段氏这才问道:“可看清楚了?谁家的小公子?伤得如何了?”
高氏喝了虞氏递过来的茶,道了谢,这才说道:“是周太傅家的小儿子,周翼玠,额头上一个大包,有鸡蛋那么大,真真的吓人。”
说完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程氏道:“那周家三公子不知道怎的被山上飞下来一块石头击中了额头,当时就疼得站不起来了。他也只带了一个小厮,真是……”太不凑巧了。
李氏在认出周翼玠的时候,就马上差了一个腿脚灵便的粗实婆子下山去通知周翼玠的娘杨氏,估摸着过一会儿,就有人来将那倒霉孩子抬下去了。
程玏等得十分着急,抓耳挠腮了好半晌,终于等几位夫人感叹完周翼玠的无妄之灾,便扑过去对着大程氏道:“阿娘!阿娘我可以去寻那泉水了吧?再不去天都要黑了!”
梁氏只得用手指点着程玏的额头道:“你呀!去吧,跟个皮猴子一般,别在这里扰几位婶子和妹妹们的清静。”
随后转身对着程劬道:“劬哥儿,你也管管他,别由着他胡天胡地的,啊,好孩子,快去吧。”
程劬躬身称是,便被那程玏拖着要走,梁昀瑾也拱手道:“阿娘,我也一同去,便不在此处扰各位婶子喝茶聊天了。”
几人上山之时,看到杨氏满脸愠怒地坐在滑竿儿上,前头是额头上包成粽子,躺在滑竿儿上不停哀嚎的周翼玠。那惨状看得程玏直吸凉气,看着杨氏满脸怒火,他也不敢上前去慰问伤者。
梁昀瑾双手背在背后,望着在滑竿儿上不住扭动的周翼玠,后槽牙咬了咬,十分风轻云淡地往前走了。
不管他在看谁,是看四妹妹,还是在看薛姑娘,亦或是袁九姑娘,那眼神作态,活脱脱一个浪荡淫邪,看得他泥人一般的性子,今日亦十分恼怒。
自古女子艰难,这登徒子还一副要做坏事的模样,若毁了人清誉,与谋人性命何异?
所以他出手了,快准而不狠,若不是他还惜着力,那周翼玠今日根本就没机会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