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产子出月子以后,每每夜深人静便悔痛不已,只得时时吃斋念佛。后来更是得空便前往佛寺祭拜,最终被那忘恩负义的武定侯设计坠崖而死。
她以为与他有了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也会怀有几分仁慈,真是可笑又可悲。
小福掩面流泪,伏在那波斯地毯上无声痛哭,浑身因抽泣而不断的抽动着。
武定侯这会儿回过神来了,他哪里甘愿坐以待毙,连忙站起来,抬脚就要向那小福踢去,嘴里喊到:“你是谁寻来污蔑我的?是不是闵氏!啊?我就知道她不可能原谅我,整日里吃斋念佛装聋作哑,就是为了寻个假货来诬陷我!快说!你是不是闵氏那个贱妇寻来害我的!说啊!你说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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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的金吾卫早就拦住了疯狂的武定侯,任他声嘶力竭都不能靠近小福半分,他青筋暴起面红耳赤,声音在殿内显得高亢又突兀。
小福冷冷地直起身来,带着满脸冰冷的泪水看着他道:“我若怕死,今日便不会来了。我是不是小福,你马上就能知道。”
她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和一个破旧的荷包,呈给了严尚书。
众人借着日光看到,那枚温润的白玉上刻着一个“王”字,那荷包破败不堪,角落里隐约绣着的是个武字。
荷包里还有一样东西,那便是武定侯的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印,是他平日里用来印鉴字画的,印底赫然用篆书阳刻写着他的名字。
严尚书双手将这三样东西放在托盘上,呈给了铭轩帝,铭轩帝又让张肆伍呈给皇太后看过,这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来。
郑晏舒见人证物证都已经齐全了,皇帝还未发表意见,便也一声不吭地趴在崇安皇太后身边的台阶上。
严尚书道:“皇上,适才听武定侯说,此小福为闵氏找来的伪证,微臣认为,应当宣武定侯夫人前来对质,如此方能服众。”
武定侯夫人正在隔壁慈孝宫与其他女眷一起用膳,不消半刻钟,便到了慈恩宫正殿内。
武定侯夫人闵氏木然地走进殿来,她面容枯槁,眼神空洞,虽然装扮得十分华贵得体,整个人却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毫无生气。好像她早已没了魂魄,此时此地站着的,不过是个空空如也的躯壳。
她对着上首的崇安皇太后和铭轩帝倒头就拜:“妾身叩见皇太后,皇上,恭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动作。
十几年来,想起太子府和徐府近百人命,想起玉姝那样一张年轻稚嫩的脸,她日日夜夜都无法安睡。悔恨如同吃人的蚂蚁,时时刻刻啃噬着她的心——明明犯下罪孽的是她那个胆大妄为的夫君,但承受良知折磨的,却是她这个内宅妇人。
在她听到殿上的喧哗声、受到太后和皇上突然宣召的时候,她就明白,那件事已经东窗事发,他们武定侯府满门的死期已至。
铭轩帝沉声道:“起来吧。”
闵氏木木地站起身来,眼睛只看着自己脚前的一方地毯。
严尚书上前一步,问道:“敢问武定侯夫人,可认得身旁之人?”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身旁之人?是谁?朗国宁?还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