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绍铨侧身向着她道:“把你吵醒了?”
段氏答道:“倒不是,是我自己睡不着。如今……”她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如今大哥儿外放了,不在这汴梁得浑水里搅,倒是大好事一桩。现下这汴梁,真是……多灾多难啊。”
虞绍铨嗯了一声,道:“今日这事,倒是让我有些忧心起来,咱们年岁渐大了,生死无惧,就是万一有什么,可就苦了孩子们了。”
段氏用手握住他的手道:“你也不用过于忧心,这十几年咱们小心谨慎,到如今都没有走漏过什么风声,当是无事才对。”
末了她又问道:“慎己,从开头到现在,我从未后悔过,我知你也从未后悔过。既然行到此处,便早已没有回头路可走。咱们凭着自己的一颗良心,为她留得一丝血脉在这世上,老天爷定也会相助于我们。这世间总要存些公道,人才能活得舒展啊。”
虞绍铨回握住她的手道:“我亦从未后悔过,什么强权威慑对我来说不过是过耳风而已。他今日猖狂无非是仗着那位将来会继承大统,不管怎么样,咱们若能把几个孩子先安顿了,还怕他作甚?”
段氏低低道:“阿莱这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前些日子陈家与梁家都有人来探口风,哎——那傻孩子呆头呆脑的就一张脸还能看,根本还没有要娶亲的意思,这几日就要春闱了,看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眼看着是考不上,哎。”
虞绍铨道:“总不能个个孩子都出息,幸好他有个好哥哥,以后兄弟间相互照应就好了,你也不要太担心他。”
段氏表示赞同,继续道:“阿初也马上要十四了,前段日子周太尉家竟也来问。真是一眨眼都长大了,眼看着都要到成家的年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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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绍铨一听忙道:“周太尉家?他家老二不是早就婚配了,是老三?”
段氏道:“应该就是那周翼玠吧。只有他尚未以亲,听说今年十五了。”
虞绍铨道:“不可,听闻他风评不是很好,最近几个月,月月与人在那脂粉之地争风吃醋,打架打得床都下不来。阿初的婚事务必谨慎,咱们要给她寻个合适的好人家,万万不可耽误了她留下的唯一血脉。”
段氏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就推说孩子还小,她娘孀寡数年,想将她放在身边多留几年。但是我看周夫人倒是个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咱们还是小心着些,给这孩子早点相看,免得夜长梦多。”
虞绍铨了然道:“我知道了,此事咱们多费心,周家老三是万万不可的,除了他汴梁才子比比皆是,一定要寻个人品好靠得住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直到丑时末才渐渐睡去。
第二日,整个汴梁城东西南北四门都开始严格搜查往来车驾,夜间宵禁时间也提前半个时辰,五城兵马司挨家挨户搜寻着一个扮作僧人的贼匪,一时间人心浮动,流言四起。
袁无错一早打着哈欠到金吾卫当值,昨夜五城兵马司的人要到他府里搜人,被他几下打得满地滚。何榆犀气的要去御前告他的状,他双手抄在胸前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十几个一起上了连我都打不过,那几个肖小贼人能是小爷我的对手?还告到御前,羞也不羞?明日里我便禀告皇上,你们这几个酒囊饭袋,十几个人连小爷我一个人都打不过,简直是技不如人德不配位,早该统统回炉重练!”
南城兵马司那十几个,其中有半数不过是塞钱走关系进的,虽然手脚上多少都有点功夫,但平日里多靠手里的腰牌吓唬人,比试功夫,谁能是他这个武状元的对手?
如今一听他要去御前给自己上眼药,没实际功夫的几个早就虚了心,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什么底气再上前了。
何榆犀一看这个架势,自然好汉不吃眼前亏,拱了拱手就带着自己的兵撤了。
袁无错应付完这一帮人,这才有功夫给袁四下指令:一、袁府周围的盯梢的,抓到就打;二、虞府周围的盯梢的,私下抓了往死里打;三、护好忘恨;四、别忘了抽时间把那周翼玠再打一顿。
等处理完手头的事,已经快到寅时,是以一早就爬起来当值,困得他眼泪花都打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