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打开盒子,红色的丝帛上静静地卧着一枚田黄石的印章,上面刻着一只小小的、胖胖的、憨态可掬的玉老鼠,老鼠的两耳交汇处有可供穿绳的圆孔,下方用篆体阳刻着“薛云初印”四字,小小的一枚装在盒子里,通体散发着莹润的光,看起来雕工极好;小玉鼠栩栩如生,煞是可爱。
这可是她的第二枚印章。六岁时父亲曾为她刻过一枚昌化石印章,可惜在逃难的途中被流民抢走了包袱,便不知所踪。如今她又有了一枚小小的印章,上面还是她的生肖。
袁无错这人还挺仗义,送礼也送到了点子上,就是过程不甚愉快,还险些挨了她师姐的铁拳。
就是这章,看起来精雕细琢,这怕是要花不少功夫。他说啥来着?临时准备的?
凌双双暗恨:这世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的师祖就是被男人害得倾家荡产,被负心汉杀人凶手推下悬崖,后来得贵人相救才活了下来,将她带到崇阿山,这才创立了凌山派。
这世间女子何其艰难,凌双双的阿娘独自操持着整个家,要照料瘫痪在床的祖父,要侍奉身有残疾的祖母,要照顾幼小的她还要看顾她那个酒鬼生父。
生活很苦,常常是野菜拌糠皮,就这还是三餐不继,茅草屋四下漏风。饶是如此,祖父刚过世,下葬没几天,她那可怜的母亲,被那个酒鬼生父给卖了。
不知道娘被卖向何处,害她三岁就孤苦无依。唯一疼她的祖母过世之后,酒鬼爹终于把自己喝死了。
她在各个亲戚间讨吃讨喝,饥一顿饱一顿的过了两年,差点就饿死在路边,最后还是师父将快要饿死的她带回山门——这许多年来,凌山派收容了很多被男人伤害抛弃的女子,各个背后都是或伤心欲绝,或骇人听闻的故事——总之在凌双双的世界观里,归结种种就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六月初十,便是薛云初父亲的忌日。
这一日,母亲虞氏早早起来亲手置办了供品:一尾红烧全鱼是薛毅生前最爱,一碟金钱豆腐,一碟水煮白肉,几个供果并一壶竹叶青酒。她满脸沉静,一言不发地将菜肴放在提篮中一层层盖好。
薛云初则在一旁将黄裱、印好铜钱印的纸钱和金纸折的金元宝一叠叠放好,香烛侧放在一旁。
一切准备好之后,一家人三驾马车便启程往城东南而去。
到了薛毅的墓前,虞氏理了理鬓边的白色茉莉花,拉着云初和定哥儿跪下,插上香烛。虞绍铨与段氏将供果并各种祭品摆好便静静地立于一旁。
看着墓碑上薛毅的名字,薛云初的眼泪就不自觉地落了下来:“爹爹,云初来看您了。”别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全被堵在喉咙里叫她难以呼吸,她只得深深吸了一口气,眨眨眼让泪水不至于糊着眼睛看不清事物,躬身拿了篮子里的黄裱和纸钱,递给面色柔和平静的母亲和懵懂的定哥儿
母亲已经接受了爹爹不在的事实,此刻在他的墓前,倒像是回到他身边一般,那样祥和宁静。
三人静静地化着纸钱,不一会,莱哥儿也上前来帮忙烧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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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拜接近尾声的时候,远处传来马蹄声。
众人回头一看,竟是袁家大伯和袁家小七,二人看起来赶得比较急,额头都冒着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