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袁无错带着礼品到虞府拜访。
时值初伏,天气炎热。偏厅内,袁无错在屏风后解开藕色交领衫,还未打开纱布,虞绍铨便嗅到一股浓浓的腐臭的苦味。他用银针探及皮肉红肿翻起之处,不消两三息,再将银针置于淘米水之中,再拿起来,银针显出淡淡的青黑色。
“袁公子确是中毒了,这毒来自西南‘些摩丽’族,名唤赤藿芦,乃是采集藿芦果实白浆加赤尾蝇炼制毒性不显,见血易腐,创口四周起泡积液,渗苦涩腐水,夜夜灼烧缓缓蔓延,一般人轻易不能发现,只当是伤口处理不当,延以时日,伤及骨髓,便是神仙也难救,非死即残矣。”虞绍铨拱了拱手,四下打量一番,低声道:“此毒仍未触及骨头,仍可救治,但公子要吃些苦头了。”
“虞太医不必担忧,只管说来便是。”袁无错坦然道。
“此毒需削去腐肉直至新肉,再以洛铁熨之避免脓水染及其他部位尤其是筋骨。此非常人能忍,公子可忍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自是忍得的,但袁某有一事相求,还请虞太医行个方便。”袁无错站起来鞠了一躬,虞绍铨回礼。
“袁某惭愧,恐怕要在府上叨扰几日了。”
内室中,袁无错赤膊而坐,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紧握拳头由虞太医为他在左肩上施针。
“这几针封住筋脉,也可稍微减轻些疼痛,若疼痛难忍,不如将这药喝下,睡一觉也便好了。”他劝道,这毕竟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人,怕是难以清醒地过这一关。
“不必,世伯不用担心,我忍得住的,可以开始了。”袁无错将一方厚帕子咬在口中,气沉丹田,屏息以待。
泡过高纯度烈酒的薄刃刺破肿得发亮的皮肉,虞绍铨边切,边用棉纱吸走溢出来的腥臭腐水。他白巾蒙面,眼神专注地盯着伤口,一炷香时间过去,腐肉清除殆尽,幸而发现得早,肌理并未受到太多影响。鲜血冒了出来,因有金针封穴,所以血流得极慢。做完清创工作,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汗湿了,仿佛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
他看了看旁边的少年人,只见他双拳紧攥,青筋暴起,汗水从额头滑落到脖子上,咬着帕子的嘴唇苍白无比。
虞绍铨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炭火上的洛铁。
袁无错喘息了一阵,抬眼看了看已经通红的洛铁,对着他点了点头。
房间里,皮肉滋滋作响的声音渐渐减小,始终不闻人声。房间外,袁拓袁四巍然而立,对着周围虎视眈眈。
虞绍铨擦着头上的汗水,看着垂着头一动不动的少年人,扔下烙铁便想将人放平。却见袁无错半睁着眼抬起头来,虚弱地冲他一笑,复又昏厥过去。
“来人。”
袁拓闻声而入,“快,快将你家少爷扶到床上,毒已经解了。”
袁拓看着昏睡在床榻之上的小主子,对着虞绍铨躬身行礼。
袁无错睡了整整一日,亥时才清醒过来。左肩虽然疼痛,但那种腐臭的苦味已经没有了,他知道解毒成功了。
房间里放着冰盆,丝丝凉意若有若无地拂过肩头。袁四端来一碗药:“少主,这是在咱们自己的药铺抓的,属下亲自盯着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