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时,唐墨连一句话都没和舅舅说,只把父母遗像装书包里,毫无留恋下楼。
他留意到果然有五个男人在楼门口抽烟,眼睛跟黏在自己身上似的,直到出了小区门他们才收回目光。
唐墨漫无目的走着,几条街之隔便是繁华闹市与各种高中。
莫名其妙走到母校附近,好像心底有种强烈的渴望驱使他来这儿。
他坐在校门对面望着下晚自习的学生们,一年前他也是其中一员。
但又没考上,没了住处,没钱,连学生也不是了。
怎么办呢?
直到学生走完,教学楼最后的灯都熄了,唐墨心中莫名失落,拍拍屁股准备离开。
随便找个地儿凑合一晚,明早再来吧…
走了一会,身后忽然传来老式自行车刹车的吱呀声,以及试探般的浑厚呼唤:
“小唐?是你吗孩子?”
唐墨被这熟悉的声音叫得心里一震,停了脚步。
他倏然意识到——鬼使神差等这么久,就是为了再听这一声,再见一次这人。
唐墨僵硬转身,凝视路灯下扶自行车的慈眉善目的男人,心里钝钝的疼。
不知为何,他脑中瞬间闪过医院的病房,闻到消毒水的气味,听到监测仪刺耳的常鸣。
还莫名感觉,郝老师居然年轻了。
“老头…”唐墨嗓音沙哑,吸了吸鼻子下意识道,“你得好好吃饭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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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烤店外塑料散座,唐墨吃得很快却不显狼狈。
夜深了,客人只有他们师生。
“够吃吗小唐?”
“够,谢谢老师,下回我请你。”
唐墨擦擦嘴,开罐啤酒刚举起来,就见郝老师也开一罐。他蹙眉抢过,给半百的男人倒了杯水。
“肠胃不好别喝,拿水走一个。”
郝老师显得惊讶,碰杯后笑道:“你倒细心,这也看得出来。”
唐墨怔愣片刻。
我怎么知道老师病根的?
“听说当老师的总这样。”唐墨随口道,“再忙也得按时吃饭,尤其早饭。”
他乐笑了:“你小子倒管开我了。”
郝老师说完也愣了,之前和这孩子并没有多少私交,反而因为他语文成绩自己偶尔生气。
只是知道去年的惨剧后,对唐墨多上几分心,学习和生活多有关照。
可今天重逢,郝老师发现他和自己的相处模式,仿佛已是很久的忘年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