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道不太规范的计算题吧,假设北京每年有一百万外来人口,他们中有一半人结婚,结成二十五万对夫妻,再有一半人按正常人生轨道及程序生子,十二万个祖籍外地的新生儿出生,他们的护理、养育,由谁来做?
一年又一年,一批又一批。不排除精力旺盛的双职工家庭,靠自己把孩子带大;也不排除,伟大的全职爸爸或全职妈妈随孩子的出生而诞生;更不排除其他种种随机发生的状况,比如,把孩子送回老家、请个住家阿姨、提前再提前上个早托班……总之,大多数人会选择让姥姥姥爷、爷爷奶奶,呈外来进京就业人口的N倍数出现在一个个小家庭里。这些老人或老来移居,或轮流换班,承担着帮下一代带下下一代的任务。
陆援朝执行该任务,已经六年,她在北京断断续续呆了六年。她的外孙女甜甜,从出生那一刻起,便没和她分开过。
退休前,陆援朝在潞城一家老牌军工厂做会计。该厂厂长一度是和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同乡陈抗美,陈抗美同时还兼任她的丈夫、俩闺女的爸。
陆援朝人缘好,职场下半段,老公陈抗美调离单位,她仍靠着人靠谱、事办妥的无敌口碑,被全厂职工全票通过选为工会主席。做会计的精打细算,做工会主席的会张罗,刻在她的骨子里。今天、危难之际,陆援朝又充分发挥了她这两大特长。
说来话长。
早晨如厕,陆援朝将松弛的臀部拽离马桶时,无意间扭头,她发现马桶池壁上挂着一抹红,水中的红化开了,水波中,像条红色鲤鱼的尾巴。是血,都是血。陆援朝暗自心惊,叫一声“糟糕”,迅速判断是尿血。无它,没别的血,停经都十年了。
不是没有征兆,尿频、尿急、刺痛感、坠痛感来袭有一段时间了。只是流血,是头一遭。“别慌,老陆”,陆援朝盯着马桶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她拍了拍胸口,再拍拍自己的肩,宽慰自个儿。
她提上裤子,靠着贴满瓷砖的卫生间墙,眯着眼、乐观地回想,前一天有没有吃过火龙果或西瓜等红色、汁液丰盈的瓜果。答案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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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边想,边走出卫生间,沉默地换裤子,不沉默地把外孙女甜甜揪起床。周一工作日,女儿陈雨、女婿郎因都在工作状态中;出差高峰期,他俩一个在国外,一个在某旅游盛地。又是暑假,甜甜的一天都被各种培训班排满了,拿本周来说,五种网课,五个线下培训班,早上要去公园和小朋友玩,晚上要去凉水河遛弯;拿本日来说,上午门口银泰上美术素描课,下午线上大语文……陆援朝带亲生闺女时,都没如此忙,对孩子的课程进度如此清晰。“扛一扛吧,老铁!”陆援朝年轻时外号铁姑娘,后来经常自称铁老太,网络时代见识到热词后,又改成“老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