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具有岩元素和草元素共同亲和的植物,在缺水的沙漠,为了生存,它用泥巴与石头将自己保护起来,化作坚硬无比的外壳,在合适的环境中,得到水和草元素的滋润,就能绽放出自己原本的美丽模样。”
“我很喜欢这个蔷薇,就让它和雨林各处的紫色须弥蔷薇一样,在沙漠绿洲之中蔓延。”
“如果它有花语的话,我认为它的花语是……‘希望学者、冒险家或是你,像它一样坚韧,永远不丧失信心。’”
他看着珐露珊。
“能从七窟遗迹脱困的你,无疑配得上这朵花。”
“……”珐露珊沉默片刻,抬头,“七窟遗迹,这是它的名字吗?”
消失的百年时光,其实就是她被困遗迹的时光。
她对那遗迹的记忆已经模糊,就如海市蜃楼般虚幻。
只记得那是一座不知来历,不知所在,与赤王文明相关。内里机关重重,墙上刻满密文的遗迹。
遗迹中的神秘力量,使她的身体停滞在被困的瞬间,不觉饥饿,不感劳累,却无法抹除精神的疲惫。耗尽了随身的纸笔,却未能破译一句密文;用尽了毕生的学识,却未能解开一道机关。
姜逸点头。
命星倒映人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珐露珊的六颗命星是为“舍径求真,忘形炼智,漫行灵圃,神机明悟,繁想奇境,妙道合真。”
灵圃是知识的灵圃,仙人神明的庭院,神王陛下游憩畋猎的苑囿。
人生中遇到的灵圃自然不是唯一的。
但七窟遗迹无疑是对珐露珊影响最大的“灵圃”。
时间停止的秘境,看做赤王建造“永恒绿洲”前的实验场也未尝不可。
继承了“七窟遗智”的珐露珊,过去的一切磨难都将化作现在和将来的馈赠。
“金蔷薇的歌谣,还有一段。”
“唱道:‘没有土地承载我,唯有歌谣承载我。歌谣战胜敌视我的命运,战胜我的结局。战胜我战胜时间,战胜永不消逝的消逝。’”
“你是和培育这蔷薇的学者一样,是战胜‘消逝’之人。”
学者的生命和金蔷薇和他编写的歌谣一起,被人们记住,而珐露珊则自己战胜了自己的消逝。
珐露珊遗忘了关于遗迹的很多东西,但依然记得自己仰卧在无数稿纸中央,怔怔地望着遗迹镌刻密文的穹顶。
已经沉寂的古代神秘,用沉默嘲笑着她的无知,嘲笑着今人的渺小。
让她愤怒不甘,她引以为傲的研究,人类历代学者穷尽一生的积累,在古文明面前是如此不值一提?
如果人们能知道遗迹的来历,或许很多学者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那其实是神明镌刻的密文,设立的机关。
百年前的教令院学者的风气可以从珐露珊如今所穿的衣服上体现一二。
素雅的风格象征着不为外物所动的纯粹,百年前曾在教令院风靡一时。当然,如今已经没什么人穿了。
舍径求真,忘形炼智。
在遗迹中,珐露珊于足够让世间大部分人绝望的困境中,再一次从地上爬起,拾起一片碎石。
虽然没有了纸笔,但可学习最古的人类一般以石头在大地上书写文字,在地砖上继续刻画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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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径求真?是追求真理、探索真相的一种态度和方法,也是须弥最为强调的思行。
面对问题时,不拘泥于传统的路径和方法,勇于探索新的途径,以期获得更真实、更深入的理解和解决方案。
就如那一句话。
人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如今不懂的,来日也能学会。文明只要存在,就会不断发展。今人未解的,后人也将解明。即使最后依旧埋骨于斯,也要留下这些推演与试错的记录,为下一个落难者争取一线生机。
这是符文学者存在于世的价值与意义。
忘形炼智,忘记了自身之形体,全心全意地投入追求智识真理的道路之上,磨炼自身的智慧和知识。
珐露珊第一次进入了“非想非非想处天”的境界,
和姜逸曾经达到的“非想非非想”稍微不同,当然,那同样是没有欲望与物质,仅有微妙的思想的境界。
人类原本基本不可能达到,但遗迹中时间停滞,让人不觉饥饿,不感劳累的特殊条件,使得珐露珊触及这接近于“神明”的境界。
化而裁之,存乎变;推而行之,存乎通;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指得不是具体的神灵,而是一种个人对于变化、对于法则,对于事物的深刻理解和领悟能力。
不知过去多久,所有可以触及的地面上,都已刻满晦涩难明的推演符号;不知过去多久,她的记忆开始模糊,心智也开始迷离,口中喃喃着无人能解的言语;不知过去多久,她终于找到了这道谜题的解答。
漫行灵圃,神机明悟。
值得神明注视目光,值得天地给予勋章。
逃生的大门为她打开,天地间的光沐浴其身,天地间的风欢迎她的回归,记忆磨损,意识混沌的少女在风的指引下,避开了所有的魔物和险地,
天地为之赐福,叫再次感受到饥饿疲惫而晕倒在无人荒野的少女,巧妙的得到了一队驮兽行商的救助。
风让驮兽停留,风让善良的商人注视到黄沙之中神之眼的闪烁,看见了昏迷不醒的少女。
在脱离了“神明”的境界后,珐露珊已遗忘了遗迹中自己如何解开的机关,对被救助也只有模糊的印象。
就算休养后意识恢复清醒,在看见和记忆中完全不同的须弥时,也依然以为自己身处遗迹,陷入了机关制造的幻境。
是自己多有思念,而主观想象出的奇妙灵境。
所以,在珐露珊得到神之眼后,其实就瞬间点亮了自身“舍径求真”到“繁想奇境”的五颗命星。
繁想奇境其实也可以是知识构成的心中灵境,苦海尽头的彼岸。
最后的命星“妙道合真”代表着珐露珊形神合一,终于从忘形之中清醒,在教令院来人的确认和说明下,明白这是百年后的世界。
真实不虚。
她所认识的人、认识她的人,都已经消失不见。乘风漂泊的游子,终究能回归故乡。而她沿着时间漂泊,再也回不到过往。
这是真正的苦难吗?
俗话说福祸相依,祸不单行。
福祸相依的福,珐露珊感受不深,但真的在那一刻感受到了祸不单行。
所以此刻听到姜逸对她的夸赞,还有那一首金蔷薇的歌谣。
心情似乎又来到了那一刻。
“没有土地承载我,唯有歌谣承载我。歌谣战胜敌视我的命运,战胜我的结局。战胜我战胜时间,战胜永不消逝的消逝。”
珐露珊念诵这歌词。
笑着对姜逸道:“很是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