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从没有千年的人参,纵使有,只能活百年的人也承担不起千年的福分。莫须有之孝生莫须有之物,莫须有之物生莫须有之罪……令爱,含冤而死。”
范裕一瞬间吓得跌坐在地,手里的绣囊也落在泥土之中,他颤颤巍巍指着李平阳,半天喘不上气,只是半张着嘴,不断吸气,却不见出气地急促呼吸着。
他的反应并不在李平阳预料之外,一个恪守本分五十年的微末小官,听到这番话本就是应当如此的。李平阳蹲下身,望着那指向自己的手指,那手指仿佛饱含着无限怒气,颤抖着一直指向她。
然而,无论那怒意如何让手指颤抖,范裕的嘴唇间却始终未曾吐出一字辩驳,对无德之言的愤怒在沉默中变得极其苍白。
李平阳心里有底了:“我乃是钟南山修道之人,见长安上空有灾云密布,来解除人间灾厄。你若还想知道范芜死去的真相,便引本仙去府上详谈。”
范家有一个小院,屋内有一间正厅,一间卧房。
卧房挂着一把锁,李平阳走过时候听见其中沉重的呼吸声,不由得慢下脚步,向内探望去。范裕弓着身子一声叹气:“小女走后,大理寺上门问罪,说小女是畏罪自杀。家妻自此身体便一落千丈,这才几个月已经卧病不起了。”
李平阳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那黑洞洞的房间,里面还在不断传出昏昏沉沉的喘气声,每一声都透着日薄西山的沉重。
两人走到正厅之内,那正厅四面光秃秃的,除了桌椅再无其他装饰。
范裕走到角落里面寻找了许久,才端上一碟已经软烂的麻花,以及一壶不知道搁了多久的凉茶:“眼下家妻唯一的念想就是想要快点看到小女回家,为她入殓下葬。就是多亏了还有这个念头,她才能撑着一口气到现在。”
李平阳望着这一片干净,除了灰尘再无旁物的屋子,一时之间居然陷入无话可说的沉默之中。
这沉默一半来自亲眼目睹老年丧女夫妻所见的触目惊心,另一半则来自预估着此番要无功而返的灰心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