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你去是为了?”
念空低着头,许久未曾说话,最后只是白着脸抬起眼:“女施主,某自幼读圣贤书长大,眼见大厦倾颓、烈日遮蔽,某深知这世道既不是烂在安禄山反叛那一天,也不是烂在马嵬驿那一日。从上到下的,从里到外的,这一串子的人他们早就是不做人的人了。”
“义父时常对我叹息道,为何你是男子而非女子。他还总是说,倘若我是女子,那高家未尝不能再做杨家?因我是男子,故而腌臜的事情只能在私下做着,这反倒成了一种诸天神佛对我的垂怜。”
李平阳许久没有说话,她许久后努力转了个话题:“那,那你到了和州府之后应当便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吧?直到前几天回来?”
“差不多,毕竟我是供人食用的‘菜人’。从和州府回来的前几天,义父交代我说倘若有办法,可以试着引诱张大人——不过我瞧见张大人便知道这大约是不成的,大约是因为年纪还没到的缘故,我的讨好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蒋大有点迷糊地一歪头,倒是李平阳不禁仰头笑了起来,似乎那压抑的气息都散了稍许:“这倒是真的,这个年纪的张峒道,确实千金不能移。”
蒋大略感不满:“关年纪什么事情?哪个年纪大人都有青云之志,能守本心啊!”
李平阳摆摆手,颇有点感慨地将手臂搭在案几上:“五陵年少,意气风发,有青云之志,愿建不世之功,风流倜傥,翩翩公子。这时候的张大人,正是好时候,辜负真心尚且来不及,怎么会去看虚情假意谄媚讨好呢?”
“等到年纪上去了,做不得惊世文章,提不起三尺青锋,须发花白眼光昏聩,除却有了些功名本事,旁的都随着年纪去了。这时候才会开始珍惜那些虚情假意的讨好啊——念空师傅,你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念空被她这话逗得笑了一声:“是也不是吧?不过张大人虽然不吃这一套,但是我能察觉出他本性是好的——你们要注意卫县令,他手段一直不大光彩,而且这人生性急躁,做事情总没分寸,虽然张大人是淑妃身边的人,但是倘若一瞬间将他逼急了,难保不会做出可怕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