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说:“我亲眼所见。怎会有假?”
“东狱之中,群魔吞噬,血骨无存。”
他始终是狼形的模样,又卧回到台阶上,白绒绒的一团,盘踞成蜷缩而又伤心的模样。
那日东狱之上。
群魔风化成细细的沙雪。
他立在原地,无措地伸出了手,颤抖地接住了落雪。
他的眼眶通红。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是徐还陆确实是他来到了上衡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虽然……他不知道在徐还陆眼里,他算不算得上朋友。
师父说,君子之交淡如水。
他们曾在徐还陆秘密基地的小院子里,一起在檐子下,分食过一锅味道平平的面条。他不是什么好赖不分的妖,他当然也明白这个误打误撞救了他很多次的少年,看似喜欢置身事外,隔岸观火,还怀揣了一肚子的坏水,经常有意无意地捉弄人……但是仍旧是一个还不错的家伙。
他无端地想到在永和巷四十五号,隐约瞥见的,修如也的背影。
端正清晖,仿佛山荷。
他没来由地想,徐还陆的师父把他教的很好、很好。
与徐还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在擂台之上,见徐还陆离去的背影。
见他买了卖花老人的最后几束花。见他将被撞到的牌匾扶起。见他推了一下上坡的拉车,晃晃悠悠地离开视线范围之内。
他那个时候心想,还好没找这个小病秧子上擂台。
在他发觉有人跟着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不带思考的往徐还陆的方向逃去,逃到一半他回过神来,不能连累那个病秧子,连忙回头。岂料在上衡城密密麻麻,他在复杂交织的街巷里迷了路。
可即便是如此。
小树还是机缘巧合地,昏头撞向地摔进了徐还陆的家门里。
而那个好心收留他的少年。
那个家里挂着崭新长剑,桌上摆着稀奇古怪的器械的少年。
那个总是笑意盈盈,眼神剔透如琥珀的少年,死在了妖魔的森白爪牙之下。血肉撕扯,白骨碾碎,那双漂亮的眼珠子,被嚼烂,吞咽,满口猩红。
死亡暴烈而又残忍地被摊开在他的眼前。
小树这一刻无比地痛恨自己。
他无比的深刻的,痛恨着自己不够强大。
他眼里似有粼粼波光。
金色的瞳孔里,满是沉痛和坚定。
来不及了。
他不敢再慢分毫。
他那双眼睛里,金光如昭阳,流光四溢,神秘而又奥远。
他是白狼一族这一代血脉最纯净的妖。
毫无杂质,甚至于出现了返古的血脉,他继承了上古大妖残缺不全的神通。
周自拘不能轻易离开十万大山。
于是他狠心地切割了自己的分魂,并且选择了周小树,这头白狼作为承载他分魂的容器。
一个尚未破道的幼崽,如何能承受圣人的分魂呢?
一个不小心,他就会被周自拘的灵魂上自带的圣人道韵而绞杀。
而保住他不死的,除了周自拘用自己的魂力强化了周小树的灵魂。
更是因为他出现了血脉返古,他的神通牢牢地护住了他的灵魂。
在场的护道者,一时间都感觉到了这个妖族身上忽然升腾起某种玄之又玄的气息。
法则无声的环绕在他周围,供他趋使。
护道者们对视一眼,眼睛里流露出些许惊异。
“这是……?”
四极寰宇之中,每一位修道者都有一定几率可以获得神通。
神通的威力可以随着修为的增长而继续增上。
天下有多少种神通尚不可数,但是天下能觉醒神通的,皆是非凡之辈。
“神通。”护道者们见多识广,很快就辨认出小树身上是奥秘。
但是他们一时间举棋不定:“他的神通是什么?他想用神通去做什么呢?”
其中一名护道者说:“现在的小孩子一个比一个看淡生死,谁知道他是不是又一言不合跑去送死。他们是死了一了百了,回去后小少爷肯定会斥责我们看护不利……”
护道者都是一群精神状态很稳定的正常人,不太理解现在的小年轻究竟在想什么。
他们只好一言以蔽之:多半有病。
“无论他想做什么,我的建议都是先阻止。”
天上转阴,浓交的云层里忽而降下了金色的闪电,忽地朝小树劈了过去。
忽而雷声大作,狂风呼啸。
天地瞬问变色,似有雷霆搅动。
随着小树身上的光芒越来越炽盛,天上的雷法就越愤怒,一重深重过一重,最后几乎是密密麻麻的金色雷电,疯了一般得朝他涌去!
区区窥山境界的白狼纵使妖族皮糙肉厚,但是一时间也被劈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护道者像是骂了一声不知名的方言,然后大声道:“先别去管他干什么了!若是这雷霆再劈他几道。甭关他是做什么吗的,挑蛘天威的下场还用说吗?!”
“你说对了,又是一个找死的。”护道者一边骂骂咧咧地吐槽,一边伸手消弭一道接着一道的雷霆。他们一边扛住雷霆的冲击,一边努力靠近身处风暴中心的周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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