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沐的私宅同我那间客栈正在一条街上,便时常来走动,一来二去便相熟了。”
“沐府与石府之间牵连甚密,石府垮了的那年,沐府根基随而被动摇。”
“接下来几年间,沐府虽未落得石府那般惨状,却也是树倒猢狲散。”
“加之老沐的母家出了些变故,这沐府少爷一夜之间了无牵挂,正逢我那客栈关门大吉,我这老板更被扫地出门,便一道离开了。”
“故事便是如此了。”
姜逸尘闻言心道,可真是个简单的故事。
本想献上手中的酒,却被飞飘瞪眼逼退。
只好往自己嘴中再倒了一小口酒,口齿不清道:“可有想过去把那客栈争回来?”
飞飘怅然道:“刚开始气不过时想过,后来来到听雨阁,也想着连带将石府的仇一起报了,可老洛说得对,人都回不来了,做这些又有何意义呢?”
姜逸尘猜忖道:“那现在所为,是为实现逝去之人的心愿?”
“老洛是这么说的。”飞飘丝毫没有自己年纪比洛飘零要大的自知。
“你们难道就没些其他想法?”
“我和老沐没有,活一天算一天吧。”
“小烟儿有?”
“他说他爹曾到过姑苏城,细数过姑苏广场还有紫璇殿前有多少台阶,有机会的话,他也要去数数。”
“倒是有趣。”
“你呢?”
听到这反问,姜逸尘忽而极为干脆地往口中倒了一嘴酒,急急下咽后,说道起来。
“最开始从岛上出来,我想着行侠仗义,想着找寻父母下落,想着能帮上老伯……”
“后来,我只念着复仇。”
“然而复仇这条路我也未能走踏实,故人已矣,复仇也无法换回他们的生命。”
“也许我太后知后觉了,现如今的中州已病入膏肓,任何身处其中者都难得自在、难遂所愿,而这也正是那些故人逝去的由头。”
“老伯试图去改变,奈何对手过多,处处受掣肘,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幸还有洛兄。”
“洛兄的法子相当于剔腐除毒,不仅难,且易自伤,会死很多人,流很多血。”
“可若是讳疾忌医,不敢施为,无人敢为,纵然中州屹立两千多载,终有山河破碎之日。”
“洛兄选的这条道太难走,我一人之力虽微薄,却也愿尽我所能,助其荡剑诛魔!”
言罢,姜逸尘再往嘴中倒满酒,跳下窗台。
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床榻,嘴中还喃喃念叨着:“想来老伯早先便有此打算。”
回身将手中酒坛抛向飞飘,道了声“剩下的拜托飘姐了”后,倒头栽床上。
看着小伙子再一次醉倒,且为了让自己清掉余酒,嘴都没沾过酒坛,飞飘不免觉得好笑。
果然是个心思细腻的小家伙。
飞飘很清楚,洛飘零只同为数不多的人透露过全盘计划,而这小家伙在所知有限的情况下,却已有了如此清晰的推断,当得老洛对其有此评价。
饮尽坛中酒,帮姜逸尘盖上被子后,飞飘才潇洒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