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济挨个去了他们家里,首先到了吴院长家。
吴院长说他趁着这几天,跟夫人又画了几幅画,就当是抵了买台灯的钱。
岑济欣喜若狂,一边推辞、一边收下,又在本子上记下地址,以后一定要多寄些瓜子和特产。
院长又拿出来一封信交给岑济,让他带给葛主任。
从院长家出来之后,岑济又去了刘先生家里。刘先生也写了不少条幅,都是些名人警句。
别的不说,抛开艺术价值不谈,刘先生的字确实是赏心悦目,笔力雄浑、力透纸背。
岑济也是记下地址,准备日后多联系沟通。
最后又来到启功先生住址,门口依旧挂着“大熊猫病了”的纸条。
岑济只好故技重施,在门口放下了纸袋,里面装着大熊猫玩偶背包。
在回吕先生家的途中,又去邮电局发了封电报:
周日归
晚上吕先生从食堂打包了一份饺子,让岑济吃了个饱:“上车饺子下车面!等明年我回了沪城,你有机会可一定要去看看我喔!”
吃完饭后,岑济在房间里收拾东西。
字画都被归拢到一个包里,羽绒服留给了吕先生,他是南方人,比较怕冷。
白天从罗焘坤那里拿的几幅画,岑济准备用破了洞的裤子包起来。
岑济心里想的是,一拿这么多画,也不搞个盒子装着,估计不怎么值钱。
刚好两个裤筒子能装不少卷轴,轻轻扒拉了一下,一共是六幅画。
发现有一个卷轴散开了,就上手整理了一下,发现画的是几只虾,挺有意思的,一看落款:
白石老人制
啥?白石?齐白石?!
岑济触电似的站了起来,把剩下的几幅画从裤腿里掏出来,生怕磕着碰着。
一一翻开之后,发现有两幅是齐白石的,两幅是傅抱石的,还有一幅李可染的,一幅是小楷《千字文》,落款是吴玉如。
岑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几个人除了吴玉如之外,其他人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老金啊老金,希望你能找个好主顾,最好是流动性比较高的好主顾。
自己下半辈子就靠这些东西过日子了,发财?不不不,自己现在已经脱离了那种低级趣味了!
1980年10月26日晚,燕京火车站
吕先生买了一张站台票,一直把岑济送到了车上,好在吕先生不像吴建国,没有在月台上摆pose。
这些天相处下来,岑济对吕先生还是挺有感情的,看着灯光下那个渐渐变小的身影,眼泪竟然流了下来。
一路无话,岑济直接找到餐车,点了好几个菜坐了一晚上。
这么多字画背在身上,自己都搞不清现在到底有多少钱缠在自己腰上。
好在这几天一直在给手表上发条,明天一下火车找个地方就等着穿越回去。
这些东西还是尽快脱手为好,不然自己心里没有安全感!
嘴里一直默念,周围的人要是注意的话就能听到:
齐白石两幅、傅抱石两幅、吴作人夫妇八幅,李可染一幅……
列车一到站,岑济没有急着下车,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岑济才小心翼翼地走下车,把包紧紧抱在怀里。
“看见那小子没有?”
“那包里肯定有东西,叫上弟兄们,去厕所那把他堵住!”
“争取晚上开个荤!”
岑济抱着大包在前面慢慢走,身后已经猬集了一群溜子,正准备伺机动手。
“快到时间了!怎么今天路上人这么多啊!”岑济烦躁地左右观察,发现不管到哪都有人盯着自己看。
唉!应该是心理作用,放平心态、放平心态!
岑济找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就在几棵大树掩映下的花坛前边,抱着大包缓缓坐下。
“小老板!不跑了?”一个青年吊儿郎当的走了过来,手里抛着菜刀片子。
啥?这里可是火车站!他们胆子这么大吗?我一嗓子喊过去---
环顾四周,好像再喊个七八嗓子,也没人能听见。
糟了!这是什么鬼去处!
回头一看,好几个人已经往这边凑了过来。
怎么办?甩棍在挎包里,跟他们干?
不行不行,后半辈子的身价性命就在包里呐!犯不着、犯不着!
“小老板!把包递过来!快点!”为首的青年已经欺了过来,岑济已经能看见他牙齿缝里的韭菜了!
跑?现在是跑不掉了。
打?打不得也打不过,不比在陵谷,他们已经围过来了,自己必然要吃亏,这些青年一看就不是善茬。
“我看你是不知死活!先把他小手下了!”身后传来一声大吼,耳旁风声呼呼响起。
岑济顺势往前一窜,高喊:“打不得、打不得!”
站在前面的青年一愣,随即挥刀冲了过来:“弄了他!”
眼看着黑铁菜刀就要落下,岑济眼泪直流,躲不过去了,怎么办,只好把装着字画的包往上一挡!
只希望他手劲小一点,少劈断几幅画吧!
小主,
“砰!”
耳边好似一声炸雷,岑济往下一蹲:谁放炮仗?
“都给我蹲下!”远处传来一声大吼。
只见树丛里冲出一个人来,身骑白马、哦不,身穿白大褂,头戴大盖帽。
一手举着一支大黑星,一手拨开乱树丛,如同虎入羊群、龙游大海。
“白皮狗来了!快跑!”
“快走、快走!”
“岑老弟,没事吧?”
来人正是吴建国!岑济嗷呜一声,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一下子扑到了吴建国怀里。
心里恨不得单膝下跪,大喊一句:你就是我滴神!
吴建国搂着岑济好一阵抚慰,原来前天下午电报就到了陵谷,郑向东收到电报后立刻就跟吴建国说了。
吴建国拿着电报去找沙永红,沙永红直接就让吴建国赶快出发,一定要把岑济安全接到。
结果岑济只发了“周日归”三个字,吴建国和沙永红都以为是周日到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