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安岭,雪花还在飘舞,长江两岸,柳树已经发芽……”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学生们正在课堂上早读,岑济在房间里把东西放好,从旅行箱里搬出早就印好的试卷,语文、数学各一张,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到了教室,让王维成给小班发试卷,李小林给大班发试卷,自己则在教室外面来回巡考。
闲着无聊抽烟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岑济的肩膀:“陈老师,你看我给你送什么来了?”
岑济回头一看:这不是周老师吗?怎么又来了,是关于联欢会的事情吗?
“周老师,我可真不知道。”岑济无奈摊手一笑。
“你的任用书!”周老师从包里翻出一张纸交到了岑济手里:“本来是交给你们鲁支书的,结果没找到,我就先给你送来了!”
岑济接过一看,是一张A4纸大小的黄色纸张,四周靠内一圈红色方框,正中是“民办教师任用书”,正文写着:
陈继革同志,经大队、公社推荐,县统一文化考察,适合做教育工作。特发此证。落款是陵谷县教育局。
“那我凭这个能领工资了吗?”岑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可从来没参加过什么考试啊!教24年才上班的小青年写写材料还行,考教师估计是够呛。
“那还是不行,哈哈,这个只能让你去领每个学期的教材,你属于你们大队自己供养的,现在县教育局财政也紧张,以后考试吧,考过了就能成为公办教师了!”周老师勉励地对岑济点了点头。
“唉?你们学生是在干什么?考试?”周老师往教室里头看了看:“这才上几天课就考上试了?”
“哦哦,我是想给学生们摸个底,以后方便教学。”
“是该摸个底,有的学生适合读书,有的脑子笨的跟花岗岩似的,我记得你们学校有个叫王可牛的,笨的要死!”
岑济心里有点不舒服,作为一名老师这么说自己的学生,有点侮辱人的意思,而且王可牛自己知道,就住在自己家隔壁,小时候还带着自己放鞭炮玩。
“可能学校环境不好,学生们坐不住、学不进去,我想着过一阵子,趁国庆节修整修整,让学生们能有个好的环境。”
“都是白扯,有的人就该做田,谁叫他父母就做田!做田的人哪有那个眼光让孩子去读书,恨不得一出生就能给他们插秧、割稻、放牛!只有城里人,干部、工人的子女才有好好学习的苗子!”周老师恨恨地说着,脸涨得通红。
岑济有些奇怪,自己也没得罪他啊,怎么这么激动。可能是自己也发觉到了,周老师搓了搓脸,强笑着跟岑济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不过周老师说的也没错,自从知青们回了城,知识分子们从农村往大城市跑,这些接受了高等教育的精英们开始安稳地在象牙塔里钻研学问,他们利用自己的关系、人脉、资源,影响着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在自己家庭良好环境的熏陶下,他们的子女、家人、朋友、学生、晚辈在他们的庇护下日益茁壮成长,并逐步从他们手中接过知识的飞梭,继续织成一张牢不可破、密不透风的罗网,遮盖在广大农村学生的头顶,形成一道恢弘又庄严的天幕。到那个时候,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地交卷,岑济也逐渐从刚才的沉思中缓过神来,自己既然来到了这里,就不会、也不能眼看着这一切继续发生,至少不能发生在芙蓉生产队的头上!
中午批改了一部分卷子,岑济开始构思芙蓉生产队今后的发展方向,首先应该从炒货制作开始,利用秋收后农闲时间,组织起芙蓉生产队,主要是小家村的劳动力,到学校食堂炒瓜子,然后把做好的炒货拖到县城里去卖。
这几步说起来简单,但每一步都难如登天,首先劳动力只会流向他们必须的位置,农闲时候也是他们自由出卖劳动力的时候。在岑济没来之前,他们可以像周能军所说的,去附近的铜都煤矿里头打临时工,干正式工不愿干的脏活、累活,和一些危险性大的工作,以此来填饱肚子,以免自己的家人在接下来的寒冬中挨饿受冻。
岑济要想把他们组织起来,首先就得解决他们吃饭的问题,其次还得让他们看到希望,让他们觉得炒货生意有搞头,能让他们摆脱饥寒交迫的窘境。
最后,最关键的一步,得让公社同意自己组织人员去县城售卖炒货,不能让他们把自己当成投机倒把分子抓起来。这点岑济心里也有盘算,而且把握很大,这一切只要沙书记点头就行。
至于炒货生意什么时候开始,岑济打算借这次联欢会的由头,让社员们尝到甜头,接着鼓动一部分跟自己关系近的社员先做好示范,然后拉更多的人入伙,最后形成一个集体,从小家村发展到大家村,再从芙蓉生产队辐射到整个跃进大队。
正勾画着芙蓉生产队的伟大蓝图起劲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一阵争吵声,岑济赶忙放下笔,出门去看热闹,自己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