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浑圆橙红的落日余晖,遍洒在陕北的黄土高原之上。
天是橙红,地是土黄,天地间都是暖色,这本是让人感到欢喜的。但是在天地之间,一群的人形剪影,一阵阵的战鼓嗡鸣,冲破了来自自然的暖,天地之间,尽是肃杀……
尽管只是宋夏之间两支百人队的碰撞,但是在这平原之上也是很有几分铺天盖地的气势。
因为两军交战,并非是一百人集结成方阵的碰撞,那是蠢货才能干出来的事儿。必要将队伍散开,拉长,左右间隔多少,前后间隔多少,保证人与人、队与队之间的联系。不是牛逼的武将,没有耍个人威风的机会。这是高度协作的,规模性的团队作战。
张大统领的这一都人马,骑兵在侧,盾兵在前,弩兵在后,枪兵最次。横向拉开几十米,纵向也有十米间隔。整个的队伍,远看过去极为松散,但是基本都在三步以内的援手距离。
对面的西夏军队也是大致如此,时至今日,各种的兵法、阵法已经再没甚么出奇的。
中华大地,有上古传说中的战争,有商周之时记录史册的战争,有春秋战国五百余年的诸国伐战,至秦一统,又有楚汉之争,三国乱世,魏晋南北朝,唐时之乱,五代十国乱世,及至现在的皇佑五年冬,已经来来回回的打了两千多年。战争的艺术,这一门必修课,都学的挺好。
宋朝打不出去,那是多方面的原因构成的,而不单单是军事问题。事实上,战争也从来不单单是军事问题……
队伍以张大、小栋梁为两个前点,举着盾、提着刀,就这么向着对面奔跑。随着鼓点的愈发急促起来,他们的速度也是愈发的快。
最先交战的,是双方的弓弩兵,五六十米的距离,足够放两轮箭。在这方面,双方都是互有死伤,并没有占据甚么优势。因为夏、辽两地,也掠夺了很多的大宋工匠,再加上大户的各种走私,他们的武备并不算差。
在弓弩兵之后,才是双方的骑兵。他们很默契的迎战,而没有错开,去找双方步兵的麻烦。
最后,才是双方的百人队真刀真枪的硬碰硬。
小栋梁跑的飞快,他远远的看见对面的西夏人,就发觉其甲胄不一样,看过来的目光也是狰狞的很。但是小栋梁并没有被吓到,他淡定的盾格了对面的长刀,歪头躲过了从那西夏人身后窜出来的长枪,挥刀就抹了那一看就是头领之人的脖子,而后便狠狠的顶着盾牌撞进了西夏的队伍之中。
就在小栋梁离开之后,三把长枪,死死的扎进了那西夏头领的甲胄缝隙之中。枪都是颤抖着的,王言的好儿郎们,在这一刻已经失了智。他们的脑子是空洞的,但是行动一点不慢。他们不知道别的,只知道冲,只知道刺。
“杀!”
张大一声大吼,他的动作比起小栋梁来说要更加的狂野,整个人猛的跳了起来,越过第一个人,抡圆了刀重重的劈在了后来枪兵的脸上,而后便十分凶猛的往里冲去。
他要证明自己,因为他始终认为,他的上位不太光彩,手下人看他的目光不太好。所以他训练最认真,带兵最严格,他想要证明,他是一个强者,他有能力坐在都头,坐在指挥的位子上。
现在他终于有了机会,当兵的就要杀敌才能分出高下,所以他很卖力的冲杀……
双方合计两百人的战斗,也不是什么切磋,而是单纯的奔着要人命而去,那么战斗的结束是很快的。基本上一次冲锋的三两分钟,这一场寻常的边衅就就已经结束了。
“陈六这小子没福气啊。”张大摇了摇头,撕了陈六的麻布衣服,仔细的裹好了被砍断了一半的脖子,最后这才抚闭了那双不甘心的眼。
“他没福气,他家里可有福了。相公说话算话,转了年这陈家就起新房,还多分地。娘的,这帮蛮夷也不怎么样嘛,咱们怎么就打不过去呢。”
“废话,一百个人,跟十万个人打仗能一样嘛?”
“还是当官的无能,要是相公做了安抚使,早都把那狗屁的西夏皇帝脑袋当球踢了。”
“打仗也没什么不一样,开始我心里还打鼓呢,结果砍死了三个……”
一群人一会儿嘻嘻哈哈,一会儿又低沉的很,一会儿又是骂骂咧咧的,又感慨打仗并不难,大家多练练,就把西夏皇帝脑袋割了给自家相公当球踢。
但他们的动作却没停,给受伤的兄弟止血、包扎,断手断脚的还要找一找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又要给死去的兄弟简单的收拾一下,最后这才动身,拖拖拉拉的回去。
也是在他们走了以后,对面的西夏军中才有人出来收拾。并且赶着二十多人过来,当场砍了头。因为那些人是刚才逃跑的,现在好了,一个百人队的人都死的整整齐齐……
“嘶……”
城楼之上,种谔不小心薅下了几根胡子,皱眉说道,“知州,这蛮夷是在立威啊。若卑职所料不差,明日蛮夷定会主动寻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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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正焉知本官没有寻衅之意?”
种谔有些迟疑的问道:“知州是说,要每日都战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