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次在朝堂之上成为了主角,盛纮却是不很开心,甚至心里拔凉拔凉的。
当时台柬官,以及其他的一些堂官,加起来十余人参他,几十人附议,他感觉天都塌了。当堂没有得到惩处,他便怒气冲冲的回到了家中。
径直去到了王氏的院子,直接发作了起来:“你干的好事,你是要害死盛家,害死华兰啊。”
王氏不明所以:“官人说的甚么话?我又做了什么事,如何害得盛家,害得华儿。”
“印子钱,印子钱啊。”盛纮愤怒的拍着桌子,“你堂堂官眷,竟敢私放印子钱。今日朝堂之上,十余人当朝参我盛家、你娘家,还有那康家,几十人附议,群臣指责啊,欲请官家严查、法办,要参了子言,说他德不配位,欲格其左巡使之职。
官家当朝命人传召子言,现在子言就在政事堂里被官家还有诸位相公问责呢。你说你做了什么事儿?啊?我辛苦十余年,小心谨慎,这才到了如今的位置。子言更是前程大好,有宰执天下之才。华兰、淑兰怀有身孕,即将临盆。若此时我两家都遭了贬谪,华兰还能有命在吗?
你嫁妆本有许多,盛家近几年经营的不错,大房那边托了子言的威势,经商顺遂,每年给咱们送的钱财也不少。可曾短了你的花销?啊?还用你去放印子钱?王若弗,你怎么敢?”
被盛纮说了一大堆,王氏总算是清楚了问题的严重性,她二话不说,直接就跪,抱着盛纮的大腿,可怜巴巴的说道:“官人,我也是不想坐吃山空,贴补家用啊,官人……是我姐姐鼓动的,我根本没参与。就是把钱给了她,收些利钱,再分给她还有娘家一些补贴家用,都是她操持的啊,官人……”
“你拿我盛家的钱,补贴康家,还有你娘家?”盛纮瞪着眼睛,“补贴娘家尚可理解,你竟然还补贴康家?你姓康啊?”
王氏已经抹起了眼泪,但还是不忘了转移话题:“官人,放印子钱不过小事,了不起罚铜了事,这次如何闹的如此大发啊?”
“又是你那姐姐与你说的?罚铜了事?那是官身污点,上进无门!”盛纮一脚踹开了王氏,坐到桌边喝着水,痛苦的揉着脑袋。
王氏凑过来说道:“官人,这定是子言近来大肆抓捕,惹得其他官员不快,若叫他停了抓捕,再放些人出来,岂不就没事了?”
盛纮深呼吸,压制住内心的火气:“去祠堂跪着。”
“官人……”
“滚!”
王言笑着给气呼呼的盛纮倒着茶水,说道,“些许小事而已,岳父大人不必惊慌。不过是放了些印子钱,岳母也是为那康王氏所惑,没甚大事,只要以后安安稳稳就是了。华兰啊,回家去看看岳母,这个时候了,怕是还饿着肚子呢吧?
回去好生与岳母说说,让她以后跟娘家、康家保持一些距离。让岳母给他两家传话,我照顾盛家的颜面,这次就算了,都把小心思收起来。再有下次,我为了自保,可就不得不动手了。
多带些人手,路上小心些,明日再回来,去罢。注意心情啊,可别动了胎气。”
“谢官人。”
华兰水灵灵的大眼睛,早都憋着哭呢,听见王言的话,赶紧挺着大肚子走了出去,招呼着人套马车出发……
盛纮没在乎华兰的事儿,着急的问道:“子言,官家还有众位相公是如何说的啊?”
“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
王言含笑点头:“当时在政事堂,官家面色不虞,开口问责。我说官家面色红润……庞籍出言阻止,逼我表态,孔目周……要我铁面无私,自领差事处理此事。我说……
后来离了政事堂,官家说国朝首要在稳。我说百姓稳,国朝便稳。又说近来抄家抄出了二十万贯,若把京城豪富都抄一遍,能抄出数千万贯。还说我大宋养士百年,不缺做官之人。官家没有答复,只叫我给他看了看身子,又新开了方子,看他打了一套我自创的强身功夫,纠正了一番,便叫我回来了。”
盛纮有些惊喜:“莫非官家之意,乃是此事就此作罢?”
“那是自然。不过也只是一时之计,我若再抓,必是还要再闹的。”
“还抓?子言啊……”
“岳父大人莫要多言,我若不抓,那便是怕了。我既怕了别人,别人又如何会怕我?”
王言摆手说道,“岳父大人安心,我心中有数。不过家里人还是要好好约束,不然怕是还要再拿盛家做筏子。至于王、康两家,倒是不打紧。实话说,若非顾及岳父大人,今日便将他们抄家、发配了去。岳母说话他们怕是不以为然,岳父大人回头也要跟他们好好说说,也免的以后大家不好看。”
盛纮点了点头,叹道:“王家助我不少,只是未曾想,不过这几年的功夫便败落了。家人也不争气,竟是什么买卖都沾手了。”
放印子钱的肯定不是就那么几家,毕竟真说起来,王言在扬州的那些良田,也都是放印子钱放出来的。不过可能他的利息,不如真正印子钱那么高,但其实也没差什么,都是一个性质的。大户人家,都这么个套路,甚至他们也压迫中小地主,强者通吃……
小主,
翌日,王言也没有乘坐马车,就那么穿着官服,带着小栋梁,晃晃悠悠的走在街上,一点儿都不着急。
左巡院衙门的点卯,是他手下的判官负责的。而他这个左巡使的点卯之事,则是由开封府的其他官员负责的。不过因为他比较特殊,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他也不必去开会,甚至没什么大事儿,他多是让手下的小吏去传送文书,他自己都不会去那些上级长官的衙门。
一者现在左巡院的工作饱和,做的也是正经事儿,寻常乱七八糟的事都由右巡院做了。二者也是因为他干的事儿不太好,别人都巴不得他死远点儿呢。
对于别人来说,不团结领导是大忌。可放到了王言的身上,他团结谁,才是谁的大祭。整个开封府衙门,包括吕公绰在内,没人待见他……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想看看有没有人够胆,敢在这汴京城里刺杀他。真要是有人想不开了,那可就热闹了。
当然还有另一个更更重要的原因,那便是他一直进行着的自我营销。他这一路从家里晃悠到衙门的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人们虽不敢对他指指点点,但是议论之声却是从未停止的。甚至有胆子大的,敢过来跟他搭茬说上几句话。
每有这样的人出现,王言总是会跟人闲聊几句,打问一下家庭、收入情况,再关心一下有没有人欺负他们之类的,还嘱咐别人一旦遭了欺负,就来找他之类的……
如此一路平安的来到了左巡院衙门,小栋梁自觉的跑去了跟随着行动组的巡捕们出去干活,他现在也算是帮闲的一员,不过一般而言,他参与的抓捕行动,都是他组织的。
王言才刚到了官廨坐下,尚未喝上一口茶水,手下的判官便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