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大妖是一只鹤鸟。
鹤为仙禽,又出现在中州之内。杨暮客断定这天妖是有人饲养的。正如周上国遇见的那只一样。
季通一旁兴冲冲地回来,“少爷,这里水土干净。等晚上小的要在里头游上一圈。”
杨暮客瞪他一眼,“贫道还准备支上杆子钓鱼。你钻到水里,岂不把我的鱼儿都吓跑了?”
玉香正在准备餐具,听后插话,“您二位莫要多想了,咱们定然不会在这儿停留。这么大的江,总要想个办法过去。是要去就近的城池找渡船,还是要寻跨江的桥。少爷您若是拿不定主意,就等咱们小姐忙完了后听她吩咐。”
杨暮客满腔兴致被泼了一瓢冷水。
吃完了饭,小楼发话赶往就近的墨阳郡郡城。墨阳郡有港口名叫墨漂港。
抵达港口后,港中人声鼎沸。
因是初春,来往行船和货车都是运送肥料和农具。
季通进港口找到了船家,马车登船。
杨暮客和小楼站在船舷边上。又是夕阳西沉江中。可这一回,没有师兄帮他解卦,他也没兴致去占卜。
此时杨暮客才意识到,他已经许久都没正经地占卜了。甚至起卦的心思都淡了。
一旁的掌柜上前,“几位贵客,马车已经安顿好了。我们船上有熟手的工匠,不知贵人是否需要帮忙调试一下马车。”
杨暮客眯着眼一笑,当真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我家的马车是偃师打造,你船上的工人会偃术么?”
掌柜听后也不觉着尴尬,“楼上的客房已经准备好了。请诸位随我上楼。”
小楼面戴纱巾,戳了下杨暮客,“掌柜莫要听我弟弟闲话。马车在路上行久了,总要保养修整。请船上的工匠帮忙调试一下,毕竟一路泥泞,说不得什么地方就要更换些零件。只要不更改结构,我想船中工匠也能应付得来。”
掌柜连忙笑道,“几位放心,我们定然会帮诸位好好检查。也一定不触碰车体结构。”
这一回乘坐的船,是专门运送客人渡江的舳舻巨舰。舳舻船腹宽大,向上缩口,甲板要窄小些。寻常客人都在甲板下头的一层的客舱。楼上则是贵人居住的厢房。
若高空之上看下去,像是一个大肚鱼,也好像一个浮在水面的麻鸭。
这一回杨暮客单独一间房,小楼一间房,季通睡在耳房里。
不多会,船上的侍者来到小院儿,问是否现在就去修车。
杨暮客拦下季通,“上一回是我去盯着,那么这一回也得我去。”
“少爷您都不曾赶过车,您去了能作甚。还是小的去,小的告诉那些工匠什么地方弄动,什么地方不能动。”
“那就一起去。”
俩人跟着侍者来到了停车的储物仓房。
几个黝黑的壮士汉子在门口等着,侍者上前介绍,“这位便是车子主人。他说什么你们一定要听。莫要弄坏了车子。”
“小哥儿放心,咱们明白规矩。”
而后那领头的汉子分辨出来杨暮客才是做主的人,上前作揖,“请雇主把门儿打开。”
杨暮客招手,季通上前掏出钥匙将仓库门打开。
马车被锁链束缚在地板上。这些铁链都是季通亲自绑好。季通自然上前依次将锁眼捅开。
杨暮客一旁介绍道,“此马车一路从西耀灵州走来,经过多位偃师调教。结构复杂精密,虽然材质说不上多好,但结实耐用。诸位小心处置。”
汉子听了是偃师调教眼睛一亮,虽然不能拆开好好看看,但从外观也能学上不少。几人协力将马车调起来。
季通给出了各种各样的意见,说是什么地方该清洗,什么地方该上油保养。车辕也要拿龙。
杨暮客只是揣着袖子在一旁看。也不知西岐国那老偃师过得怎么样了,那小徒儿长大了没。想到自己在窗口唱了一段西皮流水,顿时面色通红,心中害臊不已。也不知那时小楼听见没。说是做君子,可这一路又哪有什么君子模样。
那些工匠把蓝布扯下来,取下了季通随意拼接的木板。马车露出真容。几个工匠吃惊地看着马车。这手艺太好了。
要不怎么说内行看门道呢。杨暮客他们这些坐车的,都没觉着马车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可这些工匠不一样,他们本来都是凭着手艺活着。就说那车厢接缝儿的地方,若不用心看还当那是一整块板材呢。铆接的地方更是密不可分,这是用什么样的工具才能打磨的如此精密。
这些工匠都凑到车厢下头,看着悬架构造,除了脏了些,这车厢挑不出一点儿问题。车轴被一个木球包裹着,根本看不出轴承构造,弄不懂传动和减震的机制。不过外面的车簧的确是该换了。
看了一会儿,杨暮客觉着无趣便出了仓房,“我上去溜溜。等会儿再下来。”
“小的还说我自己来就好,您非得跟着。”
杨暮客登上甲板,客船还没开船。所以甲板上人并不多。
一个锦衣少年不请自来,站到杨暮客边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