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张志强奖金实发金额的第二天一早,贾勇就承认了自己的失误,向师父陈淑娜发出了预警。师父陈淑娜让于建学紧急召开了部门内部会议,反复叮嘱大家统一口径,这才避免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
贾勇的一个失误,打乱了师父陈淑娜的资金安排,迫使她不得不在业务三部内部承认奖金没有足额发放的事实,坐实了她吃空饷的事。
贾勇承认了自己的失误以后,在包括王伟和陆浩在内的业务三部的其他同事们的注视下,师父陈淑娜仅仅申斥了贾勇一句:“以后业务三部的事,不要跟外人讲!”
师父陈淑娜的这句话,算是给贾勇出卖业务三部机密的事定了失误的性质。但贾勇相信,到底是不是失误,是瞒不过师父陈淑娜的。
那天以后,师父陈淑娜对贾勇冷淡了几天,贾勇明显感觉到,师父陈淑娜对自己徒弟也不能理解自己苦衷的遗憾。
贾勇马上就要去巴西常驻了。国内还要仰仗师父陈淑娜帮自己运筹。在吃空饷的事情上,贾勇让师父陈淑娜跟自己有了隔阂。这个时候,在不了解师父陈淑娜对这件事的态度的情况下,贾勇不应该介入张志强丢汇票的事情了。
吃空饷和丢汇票看起来是两件事。把空饷的金额和丢失汇票的金额联系起来,又让人觉得像一件事。如果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贾勇又很难接受,自己跟张志强丢汇票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说辞。
贾勇明知道张志强是个点火就着的人。贾勇带着不满情绪透露的业务三部奖金分配的情况,让张志强洞悉了业务三部奖金分配中的问题。
以贾勇对张志强性格的了解,被季总当成是财务部的看门人的张志强,是一定会揭开这个盖子的。张志强这么做,对他自己,其实没有半点好处。
贾勇和业务三部的其他人得到了陈淑娜补发奖金的承诺,他们才是真正的受益人。
师父陈淑娜向来珍视自己言而有信的形象,她安排于建学去向业务三部的同事说明,奖金没有足额发放的情况,承诺大家会尽快补发。
陈淑娜自己只是在一旁听着,始终一言未发。就好像她认可这是于建学一手安排的一样。让大家搞不清楚到底是陈淑娜的主意,于建学在执行,还是主意本身就是出自于建学,陈淑娜仅仅是个背书人。
以陈淑娜的性格,既然承诺大家补发奖金,这个承诺就一定要兑现。王伟和陆浩会不会抓住陈淑娜急于了却兑现承诺的想法,策划了银行承兑汇票丢失的戏码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贾勇把张志强坑了。想起张志强带着季总到业务三部核实奖金分配情况的时候,张志强明明眼睛盯着贾勇,却有意撇清他,问刘明英拿了多少奖金。
贾勇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不能被原谅的事。自己挑动胆大妄为的张志强,为业务三部的员工争取利益,然后到师父陈淑娜那里,用承认失误的方式撇清自己。让张志强成了王伟、陆浩的矛头所指。
王伟和陆浩给张志强下的套,可不是为了找回面子那么简单。往轻里说,张志强可能因为失职丢了工作。往重里说,一向有借钱消费名声的张志强,很可能会被认为是监守自盗。盗窃公款七十余万,那可是要被追究刑事责任的。
想来想去,贾勇觉得不管张志强的出身和行事风格跟自己有多大差别,张志强丢汇票这件事,自己还是不能不管。
别人怎么让张志强出丑都可以,那是恶作剧的范畴,贾勇都可以坐山观虎斗,当笑话一样看。可让张志强承担丢失汇票的责任,是栽赃,是犯罪。无论如何贾勇都不能对张志强弃之不顾。
贾勇不再考虑管与不管的问题,而是如何管的问题。贾勇只是在心里不停的提醒自己,在不清楚师父陈淑娜在这件事上的态度的情况下,他绝对不能公开参与到这件事里面。
季总出国之前,本来要把公司的管理权临时授权给业务规模比较大的业务四部的黄师傅。黄师傅借口自己要出差拒绝了。
季总只好做了分别授权,把日常事务委托给业务二部的老朱,把财务事务委托给业务一部的李炜经理。老朱作为邓总的代表,贾勇应该向老朱汇报。
本来就没什么业务的老朱,自从马冬梅到了业务二部以后,看着马冬梅带着魏振风风火火地做起了羊绒业务,他自己想往里掺和,马冬梅把供应商和客户关系看得死死的,不给他这个机会。
老朱无所事事,闲得发慌。别人想把大事化小,他巴不得把小事化大,充分在这件事上展示他的公正无私、治企有方。贾勇要是把这件事汇报给老朱。老朱立马就会召开代理总经理办公会,成立调查组,闹得满城风雨。贾勇作为汇报线索的人,要想隐身就不可能了。
这件事跟财务有关,也可以汇报给李炜经理。田雯雯在公司的时候,跟贾勇讲过李炜经理的为人。李经理应该会为贾勇保密。可李经理性格上不张扬,事情上不作为。李炜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一定是向远在西岛的季总汇报,如果联系不上,就等联系上了再汇报。
从北京,打国际长途联系通讯条件更加落后的南太平洋的一个小岛,那就等于是把这件事搁置起来,等领导回来再做处理。
正在贾勇一筹莫展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探头进来,他冲贾勇笑了笑,把门推得更开一些,站到了门里冲贾勇打招呼。贾勇这才想起来,他是那个在义乌给周先生供货的江老板。
等江老板从门口闪开,刚才躲在他身后的女秘书出现了。贾勇下意识地想起江老板和他的小秘书在义乌餐馆里餐桌下面动手脚的那些事。贾勇赶紧扫了一眼江老板的西裤拉链,生怕他刚做过什么不雅的事,没有收拾利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还敞着西裤拉链。